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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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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縣令對沈渝洲的印象非常不好, 因為就在他來京城的那天,看到沈渝洲在自家閨女沈睡的時候杵在她的閨房裏。雖然他是伺候在依依身邊的下人,但也是男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這……成何體統!

丁玲那丫頭也真是的, 一點防備心理都沒有, 是怎麽當貼身丫鬟的!

他當即叫來丁玲狠狠的訓誡了一頓。

丁玲連連稱是,說:“老爺教訓的是, 奴婢知道錯了。”轉過頭自己也郁悶得不得了,她是怎麽迷迷糊糊就被沈渝洲說服讓他進去的?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像被施了蠱.術一樣,稀裏糊塗的就默認了沈渝洲這麽一個荒唐的行為, 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為自己的失職。

總之雲縣令是不相信沈渝洲能夠自由出入他家閨女的閨房是他家閨女默許的,把所有氣都撒到沈渝洲身上就對了。

所以雲縣令一來, 就把沈渝洲趕去了外院打雜, 一見著沈渝洲就吹鼻子瞪眼睛,一個好臉色都不給他。

沈渝洲也不惱,順從聽話的去了外院, 每天天還沒亮就爬起來拿上掃帚去掃地, 乖得不得了。

可是在見識過他的魄力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小瞧他了,府裏的下人見著他都畢恭畢敬的,也跟著王婆和小伍喊起了“沈小爺”這個稱號。

得到了雲依依的允許,由沈渝洲主導, 掌櫃們砸鍋賣鐵開始籌錢,很快就湊夠了一萬兩雪花銀, 打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說辭,敲鑼打鼓的把一萬兩雪花銀送進了國庫裏,並代表雲依依表示自己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一個商人,但也願意為國效力,為聖上分憂。

一萬兩白銀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個說出來牙齒都要打哆嗦的數字,但他們這次要去討好的對象是當今聖上,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於是這一萬兩白銀又顯得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安國好歹是第一大國,國庫就是再緊張,也不缺這一萬兩銀子。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聖上竟為了這一萬兩銀子宣雲依依入宮,要親自召見她。

這是極大的禮遇,前無古人的禮遇,雲依依即將成為第一個進宮面聖的商人,還是個女商人。

宣旨的公公笑盈盈的向雲依依報喜,說她有福氣。

雲依依謝過,遞上一個裝的沈甸甸的紅包,攜著全院的人一起將宣旨的公公恭敬的送出了門。

宣旨的公公掂著紅包,對雲家恭敬的態度很滿意,直誇雲縣令生了個好女兒,將來一定會平步青雲。

雲縣令表情僵硬的陪著笑。

待宣旨公公走後,雲縣令皮笑肉不笑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滿臉的擔憂,掩藏都掩藏不住。

“爹,你怎麽了?”雲依依不解,被皇上召見面聖這是件好事,但雲縣令的表情可不怎麽愉快。

“你一個姑娘家,哪兒有上殿面聖的道理,這絕無先例啊。”在雲縣令看來,聖上要獎勵依依,由皇後娘娘出面賞賜已經足夠了,哪兒有把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叫到大殿上去的,這不符合禮制,對依依的閨名也不好。

雲依依微微蹙眉,也覺得皇上的這一賞賜有些過界了,摸不清聖上的意思。

“沒事的,安心去吧。”這時,一個輕松而堅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她耳邊說。

她回頭,就看到沈渝洲身材挺拔,筆直的站在她身後,對她露出一撇胸有成竹的微笑。

雲依依探究的看著他,自從她病倒之後,沈渝洲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在她面前一樣的乖巧,一樣的聽他的話,卻與原先的乖巧,原先的聽她的話不同,他的身上多了份強勢。他現在的樣子與前世的他越來越像,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微笑著,眼神純凈而清澈,讓人生不出厭惡的感覺,這又是前世的他身上沒有的。

“你懂什麽!”雲縣令怒罵。自家閨女這麽好看,皇上就是再九五之尊,也是個男人,如果皇上看中他家閨女的話,或者為了“獎賞”他家閨女,讓他家閨女入宮為妃的話怎麽辦?這層擔憂雲縣令沒好意思說出來,也怕嚇壞了自家閨女。

如果換個人,這也許是極大的賞賜,女兒入宮為妃,雲縣令也可以借著女兒的光平步青雲。但雲縣令只想讓雲依依快樂、開心就好,沒有要利用女兒攀高枝的打算,更沒有把她送進宮裏孤獨終老的想法。

“你了解聖上嗎?”沈渝洲轉眼看向雲縣令,與看著雲依依的眼神不同,渾身上下都是野獸進攻的氣息。

雲縣令被沈渝洲懟得一滯。他怎麽可能了解當今聖上,別說他遠赴雲洲任職,就是在京城,他一個小小縣令也是見不著聖上的面的。

他唯一一次面聖還是殿試的時候,又怎麽可能了解得了當今聖上。

不對!他瞪向沈渝洲,他不了解當今聖上,難道這小子就了解了,差點被他給繞進去了:“我沒見過,難道你見過?”他質罵!

沈渝洲輕輕一笑,下巴微微下沈,不承認也不否認。

雲依依看到沈渝洲的樣子,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產生。她瞇起眼睛,審視著他,難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皇子的身份?

以他在將軍府裏任誰都可以欺負的小廝的身份是不可能見過當今聖上的,但雲依依清楚他的身份,皇帝的私生子。如果皇上知道沈渝洲身世的話,私底下出來見他一面,或者他偷偷的進宮去見聖上一面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前世沈渝洲也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下子就突然從伺候在身邊的一個小廝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儲君,她之前一點察覺都沒有。

所以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並且見過當今聖上?

“還請雲縣令放心,聖上自大卻不是個好色的人。”沈渝洲弩定。

雲依依蹙眉,對沈渝洲的隱瞞,也對他說的話。

不是個好色之人?

沈渝洲怕不是不知道他是怎麽出生的吧。

就在這時,沈渝洲突然對她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問:“小姐先前同柳先生關系那麽好,難道不知道柳先生一直蠱惑聖上修仙,吃丹藥,早吃壞了身子嗎?”

什麽!雲依依震驚!

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雲縣令也是一口塞了個大橙子的表情,跳上前去一手捂住沈渝洲的嘴巴,嚇得不得了。

雲依依眨眨眼,狐疑的看著沈渝洲,不說這些事是不是真的,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雲依依的腦子轉得飛快,之前的種種事情串聯在一起,讓她發現了一些之前她一直忽視了的事情。

說起來,之前她被土匪綁架,也是沈渝洲跑去柳先生的府上求助,並且順利的見到了柳先生借出了人馬來。

想到柳先生與太子及各皇子之間的糾纏,莫非他們早有聯系?

“你跟我過來。”雲依依厲聲命令。把他帶到一邊,審視的看著他,問:“你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沈渝洲直直的看著她,也不躲避,眼裏不再是以往下人對主人的恭敬。他低著頭,溫柔的註視著她,寵溺的看著她,微笑著說:“小姐指的是什麽?”

還有很多?

雲依依怒:“所有!”

沈渝洲一只手捏住下巴,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雲依依等了半天,沒等來他的主動交代,只能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見過皇上?”

沈渝洲點頭。

果然!

“那你知道你的身世了?”

沈渝洲看著她,雲依依的臉上憤怒中帶著擔憂,一點也沒意識到她其實更不該知道他的身世。他耐心的等著,等著她自己反應過來,然而過了半響,並沒有,他輕笑出聲,承認道:“是。”

“那,你母親……”

“我知道。”他搶答。

他看著她,開心的笑著。她還是信任自己的,他確定。

雲依依是個聰明人,如果帶著防備,多加思考,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的身世牽扯甚大,若被那些皇子們知道可能會引發一場血戰。

聰明的雲依依不會想要牽扯其中,不會想要知道這件事。

然而她卻毫無防備的同他確認起了這件事。

“兩年前沈丞相來找過我,說聖上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想見見我。”沈渝洲淡淡的道,仿佛說的事與自己無關一樣。

“聖上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雲依依驚訝。

沈渝洲搖頭:“他不知道,他想見的是我的母親。可是母親已經半瘋,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沈丞相怕皇上見了她會失望,反而會毀了母親在聖上心中的美好印象,還是活在記憶中的人是最美好的。而且母親也不想見他,於是沈丞相就帶著我去見了聖上。”

“那皇上是什麽反應?他不認你?”雲依依的心提了起來,小心的問。心中已有了答案,如果皇上認他的話,他又怎麽會還留在將軍府裏,受人欺負。

沈渝洲搖了搖頭:“皇上很愛我的母親,所以他看到我後很是歡喜,要立我為儲君。不過太子與其他幾位皇子相爭激烈,我既無根基,血統也會受到質疑,貿然出來的話會有生命危險,於是皇上讓我繼續蟄伏在將軍府裏,讓柳先生暗中扶持我。”

這都是真話,只是連皇上也不知道的是,沈渝洲和柳先生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皇上根本是在安排他自己扶持他自己。

聽到柳先生的名字,雲依依的表情突然就變了,沈渝洲的臉色也變了變。

她還有很多的問題想問,關於柳先生的。

可他什麽也不願再說了,只是道:“放心的去吧。皇上召你進宮無非是想拿你樹立榜樣,去逼別的人捐款,不存在伯父擔心的那些事。”

“柳先生……”

“關於我的事你就沒什麽想問的了嗎?”沈渝洲打斷她,“我現在不想談他。”語氣堅硬而冷漠。

雲依依盯著他,半響說不出話來,所以他之前的乖巧和可憐都是騙她的?突然好不想跟他說話了。

雲縣令看到沈渝洲被女兒帶走莫名其妙,回來問他們什麽情況,結果誰也不說話。

總之不管雲縣令高不高興,雲依依願不願意,宮裏還是得去的。

如沈渝洲猜測的,皇上見到雲依依只是在最初她擡起頭的那一刻驚艷了一下,然後就開始誇讚和封賞。沒有雲縣令擔憂的直接封賞雲依依為妃子、為貴妃之類的,而是封了她個縣主,破例的賞了她一塊不大不小的封地。

然後就開始對一眾大臣說,連一個小姑娘都擁有一顆憂國憂民的心,你們這些朝廷命官怎麽能無動於衷呢,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

現場開啟了動員大會,逼著每個人報了個捐款的數額,起步一萬兩白銀。你一個朝廷命官,國難面前捐款還不如一個小姑娘,要不要點臉!

這就是在明著宰人了。

但拿刀的是當今聖上,官員們也只能打碎牙往肚裏咽,笑著把脖子伸上去,認宰!

這一仗皇帝陛下籌得了一大筆災款,並把捐款榜貼在了皇城墻上,讓所有人都看到哪些人捐了多少錢出來,讓老百姓自己討論,哪個是好官,哪個是壞官。官員們為了官聲,也不得不捐出更多的錢來。

聖上也慷慨,籌得了多少錢,全數投入了救災當中,號召百姓監管,大大減少了以往的官員們克扣賑災款的現象。災民的生活很快的得到了實質性的改善,開始向往新的生活。

百姓大讚皇帝聖明。

官員們上奏上來的文書無不是謳歌讚揚。

還有千人旗、萬人旗陸續的送到了宮中。

皇帝欣然收下,眼底卻沒有多大的喜悅,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塊兒。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缺失的是什麽,柳先生。這些主意都是柳先生在以身祭天前給他出的,他開始後悔他的忌憚。如果他不與柳先生離心的話,柳先生是不是就不會主動赴死祭天了。

又或許,今天這災後得以這麽快的重建,真的是柳先生的祭天換來的。

失去柳先生,皇帝心裏空落落的,十分的想念。故而對雲依依更加的關照,這是柳先生祭天前向他提出的唯一的請求,希望雲依依能夠忘掉他,希望她幸福一生,求皇上成全。

“也是個癡情的人啊。”皇上背著手感慨著,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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